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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勇:网络时代的写作

编辑:沈文功      信息来源: 西e网-凤凰网发布时间:2016-5-6

 

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,最终还是要落在纸上,才觉得是真正的文字,尤其是像宁肯这样的写作者,对文字始终怀有深深的敬意,因此,他的微博结集《思想的烟斗》固然是一种化整为零的写作,但它仍然是写作——宁肯称之为“微写作”,与他庞大、艰难的长篇小说写作形成互补。

我喜欢宁肯的文字,首先是喜欢他文字里有一种独特的敏感。十几年前读宁肯的散文《藏歌》,第一句话就把我震住了:“寂静是可以聆听的,唯其寂静才可聆听。”他接着说:“一条弯曲的河流,同样是一支优美的歌,倘河上有成群的野鸽子,河水就会变成竖琴。”我不是说他文笔好,而是说他感觉敏锐,仿佛他的身体里暗藏着一套机敏的感观设备,随时准备接收外部世界的信号,把自然世界的风吹草动、光影变幻,都浓缩在140字的微博里。

我能想象他写下这些文字时的表情——沉静似水,其实是没有表情,像一个制表的技工,用有形的零件来对应无形的时间。他沉浸在自己那个复杂而精密的系统里,不能自拔。

然而,与外部世界的丰沛灿烂相比,宁肯更关注内部世界的隐秘幽深。在微博这个“烟斗”的帮助下,他时常会思考一些问题。这些问题零零散散,不成系统,却无孔不入,时常令我茅塞顿开。比如:“为什么面对老建筑,会多少有点像面对自然界的事物?”他给出的解释是:“时间赋予它们生命。老建筑或老城市附着了时间,而时间恰是一切事物活性的媒介。”还说:“环境比人老,人才有安全感,现在是人比建筑老。当人成为古老的事物,周围都很年轻,是一种怎样的‘孤独’?”

宁肯的文字从来都是向内的,无论小说、散文还是微博。这使他的微博具有一种安静的力量。19世纪以来,从曹雪芹到鲁迅,从列夫·托尔斯泰到伊恩·麦克尤恩,文学都是向人类精神的内部拓展的。它改变了我们对故事的看法,无论是《复活》还是《赎罪》,所谓的故事就是围绕内心的困扰与救赎而展开的日常生活,而不再是那些猎奇、疯狂、吸引眼球的事件。宁肯自然深谙这一点,他也在微博里提醒自己:“如果故事性太强,或过险,就应想方设法消解故事,而不应再增加‘故事性’。”他的小说就是心灵的小说,他的散文也是心灵的散文,他的微博也不只是对现实生活的简单记录,而是变成了散文。他通过微博,扩大了散文的领地。

即使像宁肯这样的纯文学作家,也不能无视互联网的强大。那么,互联网会在多大程度上改变我们的写作呢?人类的书写从来都是因媒介而改变的。从青铜、石鼓、甲骨、竹简、布帛到纸页,不同的材质为书写提供了不同的语法,也把书写带进了不同的时代。我们痴迷于辉煌的纸上文明,它给我们带来书画的斑斓与书卷的风雅,但这样的纸上文明也只是书写文明的一个阶段而已。它会来,也或将会去。互联网这种新兴媒体也会将书写纳入自己的规则。

在未来的文学史里,互联网写作是否会像唐诗宋词元曲、明清小说散文那样成为正统和主流,像白话文取代文言文那样,取代今天的纯文学?从外观上看,互联网给书写(乃至文学)带来的影响至少有两种:一种是短,与过去的读者相比,当下的人们似乎失去了阅读的耐心,只愿意读轻快短文;还有一种是长,网络文学,单部作品可达到数百万字。在这两种极端的变化之下,潜伏着一种更加深刻的变化,那就是互联网把写作引向外在的欢乐。起伏多变、离奇怪诞的故事情节或许会给阅读带来愉悦,这当然不坏,但对于文学,这远远不够。因为它不思考问题,放弃了对人类处境的深刻观察,所以它无论把故事写得多么复杂,也是简单。

“通过文字的缝隙,可以进入未知的灵魂。慢慢地探测——这个过程与其说是发现,不如说是创造。”如宁肯所说,他在形式上遵从了这个时代的法则(比如“微写作”),但在这法则之下,他坚持着自己的原则,甚至,在用自己的原则(也是文学的法则)影响和改造着互联网写作的法则。无论时代如何变幻,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文学的力量,没有在疾速变化的时代里丧失自己的听力、观察力和判断力,他宁可接受寂寞和冷清,也不接受哗众取宠和避重就轻。

他是宁肯,他宁肯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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